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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作者: 张帅 | 2020-02-17 09:48 | 专题:新冠肺炎爆发,全球科技“战疫” |
疫情给5G按下的是加速键还是暂停键?疫情导致大部分人居家隔离,但是网络成为人的延伸,联接之处皆可至,线下一部分流量转到线上,不少人认为这是5G的一个契机。
5G在本次疫情中最直观的应用要属火神山和雷神山医院建设的视频直播,其次还有5G+远程会诊系统,把大城市的高端的医疗资源向中小城市进行输送和帮助;5G+热成像技术,快速完成大量人员的测温及体温监控;5G+远程办公/教育等,实现抗击疫情和恢复生产等等。
但切不要认为5G已经找到了成熟的产业模式,北邮教授孙松林认为,5G能解决的问题可以分为“痒点”和“痛点”,痒点是锦上添花,痛点则是不破不立,时下5G能解决很多痒点,但是解决痛点问题才是5G能够成功的关键。
孙松林教授在《5G时代,经济增长新引擎》一书中写道:移动通信从未如今天这般对我们的社会和生活产生如此巨大而深远的影响,5G将加速智能化新技术在各产业中的渗透,为数字经济的发展带来新格局。
那么,5G将如何变革时代?雷锋网就相关话题对话孙松林教授。
疫情爆发客观推动了5G应用,但是大家的认知不明显,5G在疫情哪些环节起到了哪些作用?
孙松林:本次疫情影响重大,5G在其中最重要的亮相是火神山的“云监工”。
在极短的时间内,完成火神山5G网络的设计、规划、 部署、调试、开通、运营、维护的工作是非常不容易的;而且通过5G网络开通了工地的视频监控。
本次疫情,使得接触成为一种奢侈,所以在线应用大范围推广,其中面向行业的视频监控、在线医疗得到了关注;同时,在线教育、在线协同办公等得到了广泛应用。
有部分人认为非典推动了3G、4G普及,如何理解?
孙松林:这个观点不正确。
非典是在2003年春季大规模爆发的,那时只有中国移动和中国联通有2G移动通信牌照,而当时的中国电信和中国网通没有移动通信牌照。非典后,中国电信和中国网通大规模部署了小灵通(依然没有移动通信牌照)。直到2008年运营商进行了重组,2009年1月才正式发布了3G商用牌照。
但非典疫情对在线业务有了极大的需求,带宽的限制使得很多工作停顿,因此非典使得大家对通信的依赖性增强,推动了宽带业务的开展。
疫情对于5G产业链有哪些影响?
孙松林:疫情对5G产业链有影响,主要来自两方面:一是上游器件和设备生产商的生产延期,二是运营商的施工延期。
疫情导致了人员聚集的活动都被暂停,因此对于劳动密集型的电子制造业是个沉重打击,工厂复工时间一再推迟,造成供货的延迟,而且物流运力的削弱也雪上加霜,进而造成设备生产和网络建设的延期。
另外,因为小区的封闭式管理,导致基站的升级和建设都出现了延缓。预期的5G网络建设、元器件生产也会延期,但后期想办法可以尽量弥补。
疫情是否会让行业内外人士对于5G的必要性认知更加明确,付费意愿增强?
孙松林:本次疫情并没有凸显出来5G的必要性,也没有增强用户的付费意愿。主要是5G目前没有典型的与4G不同的业务出来,都是4G业务的能力增强,5G还没有挖掘出来典型的应用场景。三大运营商都明确表态:疫情防控期间用户欠费不停机,所以用户对通信资费更加不敏感了。
这次短期爆发创造了一些应用场景,如:海量并发场景下的在线直播/在线教育/在线协同办公等、无人场景下的物品递送等。这些场景,有些是短期的,不会长期存在;有些并不一定需要5G解决。可以从中梳理出来一些未来的发展趋势,如机器人(硬件、软件)在在线应用中的作用!
在5G产业链,有哪些环节或者核心元器件实现了国产化,其他如射频等器件的进展如何?
孙松林:应该说所有的器件国产化不是不可能,但是性能会大幅度下降,这是肯定的。
高性能的器件研发一直是我们的短板。比如射频这一块,我们能做射频,但是成本很高,质量不高,性价比比较高的元器件天线是我们的短板。还有我们一直诟病十几年的ADC芯片,ADC芯片全世界只有美国做得最好,而且到了5G速度那么高,到毫米波了,必须要用高性能的ADC,没有别的办法。
其他的就是工艺问题了,日本做得也很好,像国内手机日本元器件也蛮多的,成本管控、工艺水平比较高,这属于制造业的质量问题。我们还是要往高处走,底层能力全有,怎么把它优化拔高,我们目前整体还缺乏这方面能力。
光通信、光器件、光纤我们已经做到世界No.1。
目前来看5G并不担心容量,但随着链接数的增加,仅靠目前的频宽承载是否足够?
孙松林:短期不用担心容量问题,但是短期要担心覆盖问题。5G有三大场景,其中覆盖节点数最多是第二个场景就是海量机器类通信,每平方公里有一百万个接入点,如果每平方公里同时达到一百万个接入设备的话,每个设备平均只有10Mbps,大带宽可以靠增加基站扩充。
任何一个网络都是有建设、发展、消退的阶段,我们的应用如果容量不够了,那么运营商和用户也会做博弈,到底要不要扩容。
一个5G基站覆盖多少用户,运营商能收回成本或者营利?
孙松林:按照现在中国公布的5G资费,我觉得是永远亏本。
当前的资费水平打压了运营商的利润空间,同时最关键的是打压了运营商的信心。虽然移动互联网发展得特别好,但是我担心的一个事就是优秀人才不愿意去运营商,这个问题5-10年之后马上凸显出来,这个很可怕,我们的路修不好,上面跑的车肯定也跑不好。
再者,4G到现在运营商们投了8000多亿,一直在亏本,想让运营商拿钱再建新的5G网络,运营商就没什么动力了,所以从长远来看网速提高、资费下降虽然激发了互联网发展,这是好的一面,另一方面怎么保护运营商,保护产业链的健康发展,我觉得这个更重要。
5G核心网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
孙松林:运营商自己的进化过程其实是一个缓慢过程,内部也有一些争议。首先就是5G在技术方案上是面向服务的架构SOA,这个是大家很认同的,从学术界到产业界都很认同的面向服务的架构,这种面向服务的架构怎么落地?
NFV +SDN应该是一个可行的路线,而且目前来看是很多运营商都在实施的方案。我为什么这么谨慎地说这句话,因为万一某些不可预见的、解决不了的问题也有可能会被替代掉,哪些不可解决的问题?安全。因为漏洞特别严重,那我们可能就会想新的办法和新的架构保护起来,或者是流量调控,中国这么大范围的网络流量调控确实没有好办法,那只能是分开解决。
但是目前NFV+SDN这样的远近模式应该是能够支撑我们的SOA,就是面向服务的架构。从各大运营商对NFV采购来看整体是认可的,也在稳步地按照计划的趋势,没有很冒进。它的初衷就是设备商、运营商都在寻求性价比比较高的解决方案,而NFV+SDN是性价比比较高的解决方案之一。
有观点认为,5G是一场设备商对运营商的“绑架”?如何看待这种观点
孙松林:运营商和设备商的关系并不冲突,博弈有很多种博弈关系,运营商和设备商是竞合博弈,用户享受网络服务时,感知不到这个交换机是谁生产的,用户也不关心,所以运营商和设备商在给用户提供服务的层面上是合二为一的。
5G来临,产业是否会进一步分化?
孙松林:产业分化肯定是必然的,有专门的金融运营商,交通运营商,农业运营商,但是我觉得各个行业的情况不一样,我只能谈我自己的观点。
我觉得这个运营应该是以各个产业为主,而不是运营商为主,运营商扮演的角色应该是网络资源的提供者,业务提供肯定是各个专业领域自己去搞。举个例子,国网现在传出来和广电合作,在某些省份和移动也在合作,在电力设备上安装一些基站,但是维修的必须要国网自己的人来完成,因为国网有自己的安全操作规范等。
再是交通,中国的交通网络这么发达,现在我们在ETC收费,这些问题5G有能力提供网络连接和网络信息处理能力,但是资费计算是很专业的行业知识,所以电信运营商可以把5G网络建好,把数据收集好,按照行业的业务逻辑计算好,但是运营只能靠各个行业。
5G建网所需要大概需要多少投资,运营商建网资金从哪里来?
孙松林:我们核算过,初期一个基站大致成本在50万左右,加上承载差不多10万左右,也就是说一个基站差不多60万左右,这还不算核心网,也不算后面的运维成本,运维成本更高。比如2019年底差不多有13万5G基站,今年至少60万个5G基站,所以这个成本大概能算得出来。整体下来4G是投资8000亿,5G投资大概是4G的1.5-2倍左右。
5G和4G建设的资金来源类似,分为三大块:第一块是自有资金,就是盈利;第二块是国家投资;第三块是这三家都是上市公司,可以债券形式从市场借点再还市场。资本直接进入参与5G网络建设的可能性不是很大,可能以其他方式介入,比如联通的混改。
5G最难是商业模式,如何找到合适的商业模式?
孙松林:合适的商业模式不是从书本到实践,而是来自良好的产业生态和市场的刚需。在3G/4G建设之初,大家预测到了移动互联网时代的到来,但没有找到合适的商业模式;而且一开始就将产业重点错误的放在了视频通话上,没想到最先起来的是微博。
商业模式的建立是在用户对产业认知和使用习惯的建立之后才有可能走上正轨。5G也是这样。
5G商用从C到B,还是B2B2C?
孙松林:5G商用初期,基于eMBB场景,主打大带宽高速率的优势,而且有4G视频产业的积累,有可能首先在To C或者B2B2C上有些创新。但5G最大的优势是mMTC海量机器类通信和uRLLC超高可靠低延时的场景,所以在后期肯定是To B居多。
目前探索的行业应用主要是视频领域,还是eMBB场景,是否eMBB场景下不会诞生杀手级应用?
孙松林:eMBB场景在技术上最大的特点是大带宽高速率,结合4G已有的视频用户习惯和产业积累,在交互式视频、沉浸式视频和超高清视频上还是有很多机会的。
uRLLC和mMTC场景下最可能爆发什么样的应用,在哪些领域?
孙松林:uRLLC的最大技术特点是超高可靠低时延,可以达到99.99%甚至99.999%的可靠度,达到1ms的用户延迟,这为车联网、工业互联网、医疗等应用提供了很好支撑。
mMTC的最大技术特点是海量接入,每平方公里可以同时有100万接入设备,这为工业互联网、物联网等应用提供了很好支撑。
5G最大的商业爆点在于与其他技术的融合,是否意味着5G商业爆发是缓慢的过程?
孙松林:5G的商业爆发的确是一个缓慢的过程。做为全新的信息通信基础设施,5G最大的价值在于与人工智能、大数据、区块链等数字技术的深度融合,这些技术之间的互相补充,将补位商业应用的盲点。
而这种融合本身以及与产业界的结合,必将是一个缓慢的过程。
(雷锋网)
嘉宾简介:孙松林,教授,博士生导师,现任北京邮电大学信息与通信工程学院多媒体教研中心主任,IEEE高级会员、中国计算机学会CCF高级会员、ACM会员。2003年于北京邮电大学获得工学博士学位。研究方向为智能信号处理、视频编码与通信,在移动互联网安全技术国家工程实验室、可信分布式计算与服务教育部重点实验室从事科研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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