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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作者: 温晓桦 | 2016-04-01 20:46 |
在《我和Google CEO呆了三个月,与他一起回印度老家(上)》中,我们看见了皮查伊对故乡的赤诚,看见他作为印度儿子的一面,那么,在接下来的讲述中,我们将看到皮查伊是如何饰演“Google CEO”的。
体育场的中央已经搭建起一个舞台,四周的露天看台上,挤满了学生,他们带着折叠椅来到现场。一旁Raaga Trippin乐队正卖力地演出,一位看起来有点像南亚版Will.i.am的主唱欢呼着:“你们等待已久的嘉宾即将上台!让我听到你们的热情!”此时皮查伊正在后台准备着,有段时间他看起来很紧张, 对话间不断深呼吸,并时不时凝望着地面或者墙壁。
在美国,皮查伊也许只是初出茅庐的科技小子,但在印度他就是个家喻户晓的人物,成为民族自豪感的象征。“当皮查伊被任命为Google CEO时,印度更是万人空巷,纷纷跑到街头庆祝,”前技术编辑《印度斯坦时报》说道,“特别是在金奈。”
皮查伊进场时,2000名学生的欢呼声如排山倒海。在长达一个小时的访谈里,皮查伊回答了各种各样的问题,小到高中测试,大到职业规划。一阵热烈的掌声过后,有人问皮查伊,为何Andriod系统还没有版以印度的甜点命名?皮查伊认真想了想说:“也许我们会做一项网上调查,如果印度人民全部都投了……”说到这里,皮查伊顿了顿——他需要规避这个答案。
第二天,这场访谈将遍布印度媒体。
体育馆访谈结束后,皮查伊坐上面包车启程回里拉皇宫酒店,样子看起来非常地疲惫。回到酒店,皮查伊还要忙着更换着装,准备前往总统府与莫迪总理举行闭门会议。当晚,印度总统普拉纳布·慕克吉(Pranab Mukherjee)在总统府接见了皮查伊,并与印度科技界以及教育界名流举行了圆桌会议,讨论如何通过技术改善教育。
在正式讨论之前,每个人都聚集在阿育王大厅( Ashoka Hall)。这是一个波斯主题宴会厅,其镀金的天花板上是一副阿迦汗的巨型狩猎油画——这是来自英皇乔治四世的礼物。进入大厅,卫兵组织大家有序排列,皮查伊被安排在前排的中间。
房间很安静,总统大步走进会议厅,所有人双手合十,低头致意。总统和每一个人握手表示欢迎,皮查伊面带微笑,但总统的神情一贯严肃。
队伍随后进入宴会厅,在能够容纳50人的高木会议凳上就坐。会议中每一个人都就技术与教育在印度的有效协同而发表了自己的看法。两个小时的会议中,发言者不断更替,唯独总统始终一言不发,神情冷漠地听着大家的讨论。最后,他终于发表了讲话。“我到这里来不是为了发言,而是学习,”他说,“可以肯定的是:一个新的印度正在崛起。”纵观印度700所高校,普拉纳布·慕克吉总统表示,“谁能在这个古老的文化国度里,开创出一个新的印度?”
答案就在他的对面。这个答案就是皮查伊——野心勃勃而又耐心细致,在整个漫长又无聊的晚上,他一直保持微笑。参与的人员中,年龄基本在50岁以下,而且大部分是女性,他们更多的是自说自话。
在随后的总统晚宴上,皮查伊延续了会议的话题,并发表了自己的看法。“一般来说,今晚这样的会议只有领袖级人物才能参加,但这是一个巨大的转折,”皮查伊微笑着说,“这对印度来说是一个新的开始,所以应当让更多的新兴企业也能参与进来。” 环顾四周,皮查伊摊了摊手,继续吃他的晚饭。
晚宴结束后的几分钟,一位Uber司机在总统府外的马路边接到了皮查伊。尽管言语不通,但借助手中的廉价智能手机和Google地图导航,司机也能在印度街头轻车熟路。
二月份一个清爽的早晨,皮查伊频频地点头,高兴得上蹦下跳,引力波的发现让他兴奋无比。“对于今天早上引力波被发现的消息,我感到异常的兴奋。”爱因斯坦长期坚持的论断终于得到了证实,这让皮查伊敬佩不已。
“为了寻找引力波,上千人都在该项目上埋头苦干,这是一个非凡的、具有划时代意义的大事。爱因斯坦在一百多年前就提出了这个理论——而且是他独立思考而来的结论。这是他一人的绝唱!而我花了整个上午才能理解这个理论。”
皮查伊所居住的街区位于加州圣荷西郊区洛斯阿尔托斯小镇,穿过号称世界上最美的高速公路I-280,经过两个养马场以及特斯拉总部就能到达。那里气候宜人,阳光明媚,风景秀丽。一路上,我们能够看到许多马、特斯拉电动汽车,和骑着万元以上高端自行车的“职业骑士”。
作为美国收入最高的首席执行官之一,皮查伊的家装令人惊奇地简约。这是套五居室的房子,位于道路的尽头网球场的旁边,一点也不像郊外的高级别墅。看上去与其他郊区别墅极不相称。走进皮查伊的家,最吸引人的是地面用彩色胶带贴起的室内足球场,皮查伊和他九岁的儿子经常在这里玩游戏。“游戏规则总是不断改变,”皮查伊解释说,“所以他总能够赢。”
这种生活的作风也提现在皮查伊的工作策略上。他阔达的气质和对他人成功的期望很好地诠释了为何他在这家公司能够平步青云。最初,皮查伊在Google负责工具栏运营——一个浏览器的扩展功能,能够让用户在IE浏览器快速启动Google搜索。没过多久,皮查伊就开始一边着手开发新的网页浏览器——Google Chrome——当时Google公司甚至还不知道他们是否真的需要这样一个产品。
然而,到了今天,Google的Chrome已经占据了市场主导地位。
今天,Google浏览器Chrome已经在市场上占据了主导地位,并帮助Google成功摆脱Bing的掣肘。不仅如此,浏览器逐步成为Chrome OS操作系统诞生的基础。当初,Chrome的策略虽然不明晰,但是就算是不断地调整,它现在无疑也已经成为一个洞见未来的天才之笔。
2013年,皮查伊在运营Chrome的同时接手了Android的管理,也就是说,皮查伊掌管了Google公司的两大主营业务。多名Google高管指出,从Chrome过渡到Android的运营方式,正是皮查伊的关键操作范例。
Android是Google视之为未来的关键筹码,即便当时的Android性能低劣。因此,在Android创立之初Google就花重金收购了该公司,并购后Android之父安迪·鲁宾(Andy Rubin)仍在运营Android的主要负责人。鲁宾离职后,皮查伊接手了Android项目,并计划重新将其打造成一个开放项目——未来,也许将有10亿用户通过它首次接入互联网——并成为Google不可或缺、引以为荣的一部分。
Google地图和本地化服务副总裁Jen Fitzpatrick表示,“皮查伊接手Android时,这个团队出了名的狭隘。而在皮查伊的管理下,我们明显看到,这个团队彼此之间有了更深入的合作和交流。”
“Google曾是一家搜索公司,”Android早期领导者Hiroshi Lockheimer表示,“但当安迪离开,皮查伊接手后,Android与Google的业务界限也逐渐变和模糊。可以说,两者中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然而,也并非每一个人都喜欢皮查伊的这种风格。曾一起和皮查伊共事的某Google前经理曾将皮查伊描述为“出色的政治家”,具有非常优秀的政治手段。“他从来不会公开表示支持谁,包括Susan、Marissa、Omid或者Eric等高管。他总是保持中立,你怎么可能知道这样的人他到底在想什么?”
不管是优点还是不足,这些都指明同一件事:皮查伊是个中庸主义者,属于希望能将公司利益最大化的人,他从不会朝令夕改。在一个智者荟萃的公司里,皮查伊常常被奉为天才。“下一个十亿用户”计划负责人Caesar Sengupta指出:“皮查伊天生自带赤诚的气质,更能够吸引忠诚的人才。在他的影响下,团队也逐渐形成这样的文化,员工不必要担心办公室政治,而能够以互相体谅的方式相处,并专注于工作本身。”
事实上,他的团队的确非常忠诚。如Bavor,他会把从皮查伊身上学到的东西一一记录下来,现在已经有三页纸长了。
忠诚甚至存在于看起来不合理的地方。例如,2014年皮查伊密切关注着所有Google的产品,同时Bavor开始着手后来会成为Google Cardboard的Cardboard一个小发明——一个通过一些硬纸板、魔术贴、磁体,把手机屏幕变成虚拟现实的装置。皮查伊听说了这件事,把Bavor叫到他的办公室来演示。这个虚拟现实设备给皮查伊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告诉Bavor,他想在Google八周后举行的开发者大会上将它发布。对开发周期而言,这意味着百米冲刺那样的压力。
Bavor原本是计划把可折叠的纸板放在在赠品袋里,随T恤一起送出,这样每一位与会者在登记台都可以拿到。但在前一天晚上11点,皮查伊有了不同的想法。他担心人们不会明白这一块纸板是做什么的,甚至会把它扔掉。他说,“我真的很想在舞台上发布。我认为这将是非常酷的;我们能做到吗?”然后Bavor和运营团队在接下来的11小时,把Cardboard从礼品袋里拿出来,以便在与会者他们离开的时候,发放给他们。“他站上了舞台并宣布了该产品,”Bavor有点小激动地笑着说,“他甚至没有看到Cardboard的最终版本,或者软件的最终版本。这就是深隐的信任。”
2015年夏季度,Google进行了一次大规模重组。该公司成立了新的母公司Alphabet作为控股公司,监管其moonshots等各种项目,将它们与主要的互联网业务分离。Google当时的CEO拉里·佩奇成为Alphabet的CEO,皮查伊则成功担任Google CEO。现在,皮查伊负责领域广泛,但实际上彼此都紧密相连的产品和服务,包括Google搜索,Gmail,Android,浏览器,地图,虚拟现实,YouTube,当然还有它的广告业务。
当你想到硅谷的伟大领袖,他们往往大致可分为三种类型:工程,商业或产品。工程师推动创新和发明——Facebook的马克·扎克伯格是典型的工程师。企业领导者通常使用残酷的方式进行交易,垄断市场,以重新设置供应和分配——代表人物是苹果的蒂姆·库克,他在中国率先成立供应链,并把苹果打造成为金融主导者。产品型的领导者是那些可以专注于打造不仅是有用的,而且是伟大的人。他们把人体工程学人性化——史蒂夫·乔布斯是最极致的产品型代表。但是,运营一个像Facebook,或者苹果和Google这样庞大的公司,要求这些技能的不止一个。
皮查伊显然是属于产品类型。在他的领导下,Android从一个可定制但笨重的界面,变成好看又流畅的系统平台。Chrome重新定义了浏览器可以如此快速且隐形。Google照片颠覆了智能手机时代的图片组织和显示方式。然而,现在皮查伊不仅需要专注于产品,还要管理Google庞大的广告业务。
“关于产品,真正吸引我的是可以把复杂的东西到提炼还原到简单的东西,”他说,“Google搜索对我来说就是这样。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它只是一个简单的搜索框。简单是很难表达的,但任何时候你能够将任何事情简单化,用户都对此作出回应。”
皮查伊说,他现在认为Google本身就是一个产品。“我想了很多关于简化Google的事情。大事物本身往往会变得更加复杂。要如何简化它?很难。”
新的工作还带有大量的责任。他不仅是掌管着Alphabet的利润中心,他也负责Google的互联网业务——公司的心脏,组织所有信息的业务——这就使得它是最有用的,同时也是最有潜在危险的。
“这对我的改变,就好像我有了孩子一样。要知道,在我有孩子之前,横穿印度街道,我不会多想。当你有孩子,有时候你会觉得它不只是你一个人的人生了,对吧?我在工作中也有这样的感觉,工作的责任感促使我们更加理智地利用手上的机会。”随着他的个人资料和投资组合的增加,越来越多的人向皮查伊寻求不可能问题的答案,无论他对此是否感到自在。
当Google公布了其最新的季度业绩,该公司透露,皮查伊的薪资包括价值约2亿美元的股票。当被问及为什么他的价值如此巨大,皮查伊指向一个尚未确定的遗产。
“我很幸运,”显而易见,他在洛斯拉图斯家的客厅说道,“我把它看作一个机会,一个我如何能借以回馈世界的机会。”
“未来的某天,当我觉得这不是我想要做的时候,我会迈向生命中的下一步,搞清楚我要怎么回馈,”皮查伊说,“这是我一直的想法。”
这一切听起来都很好,即使它不是很具体。而在最后,这对我来说是皮查伊。他是认真的,周到的,乐观的。在超过3个月的采访中中,我与他在印度、拉斯维加斯和加州度过。我们在会展中心,体育场馆,会议室,汽车,酒店,宫殿和他家畅谈。他从不拒绝回答任何一个问题。有一次,他甚至让我看他女儿的圣诞礼物清单。他是一个对未来着迷的人,他的谈话经常说到理论科学、他在读的书和伟大的想法。然而,他也沉迷于许多细节,如相机快门发出的声音,或者一台笔记本电脑开机的时间。比起拥有Google股票的人,他似乎更关心拥有Google产品的人。他很体贴、善良。他喜欢板球和小工具。很显然,他经常会提起的他的孩子们。他是个素食主义者。这些是我知道的所有关于他的事情。这是信息。但它能给我们答案吗?
今年二月,当FBI要求苹果帮助破解圣贝纳迪诺枪击案罪犯的iPhone时,全国兴起了关于隐私和加密的辩论。Google以简单的形式提供了对其竞争对手的支持。当时,皮查伊自己在Twitter上说:“我们知道,执法和情报机构在保护公众打击犯罪和恐怖主义面临着显著的挑战。我们打造安全的产品,以确保用户的信息安全,基于有效的法律我们会给予执法者访问的渠道。但是,这和要求企业黑客户设备和数据完全不同。这可能是一个令人不安的先例。期待在这个重要问题上有更多深思熟虑和公开的讨论。”寥寥数语,但字字谨慎。尽管表示支持,外人却很难读懂他的真正立场。
总有人将会运营Google。有人会监督其许多产品和服务;有人将管理其部署到发展中国家;有人要负责它所收集所有的信息。
最终,我与Bavor一样高兴。在所有的人里,皮查伊成为了Google的CEO。然而,我仍然对我交给Google的信息有着深深的矛盾心理。还有Facebook、苹果、亚马逊、三星、微软。和所有的很多其他公司,无论大小,寻求着通过信息来统治世界。
桑达尔·皮查伊:这可能会更糟。
有时,这个世界似乎是一个黑暗的地方:比如需要恐惧和害怕的东西。世界上有人寻求利用这一点,他们想分裂我们,想建立城墙,实在的和文字上的,把我们分开。他们利用恐惧,许虚假的承诺——我们可以安全,我们从来没有过的安全和繁荣。
位于德里的里拉皇宫酒店,印度最好的酒店之一,自动化的路障防止汽车冲撞安检点,武装警卫会打开行李箱、引擎盖检查。在前门有金属检测器,以及X射线机检查行李。感觉上和外面的混乱有点遥远,那里有三轮摩托车拉客、街头小贩、喇叭声和人民,印度到处都有人,招摇过市,通过路边生火做饭,动不动拥挤对抗对方。
但在里拉内部,有寿司和白兰地、在十二月深,甚至还有儿童唱圣诞颂歌,还有真人大小的姜饼屋。您可以在大堂喝卡布其诺,或者带他们到外面的草坪上,外面就是明显的危险、疾病和邪恶的人的埋伏在德里。
在草坪上十分惬意。但德里的空气是致命的,空气质量指数得分是421,同日,洛杉矶的甚至还不到40。超过150被认为是不健康的,超过300则是“危险的”。
即使在总统套房里,你也可以闻到刺鼻的空气。想走外面享受喷泉,空气会灼伤你的眼睛。在德里,除了恶劣的空气,还有1000万人缺乏干净的水,还有恐怖主义和战争始终存在风险,还有贫穷和人口四溢,印度却明显乐观。
当他在德里的时候,有一个故事皮查伊讲述了至少两次。 “几年前我在孟买,在抵达酒店的时候,”他说,“为我开门的人对我说,我见过你。我看了你在Google I/O大会的讲话,我认为非常好。”Google I/O大会是公司的年度开发者大会。甚至是高科技事件的标准,也不免单调乏味。这门童会看,表明他在技术上有极大的兴趣,如果当前遥不可及,也会给他带来一些灵感。 “在其他任何地方发生的几率有多大?”
当然,那是几年前。当他还是无处不在之前,他还没上头版新闻之前。那个从公交车的两侧扶着,乘坐火车,在父亲的摩托车前部,与他的父亲、母亲和弟弟在大街上穿行的桑达尔•皮查伊已经消失。
现在,他和个人保镖一起坐在豪车里。在推出解决数千名学生难题的日子,他的脸是出现在里拉每天报纸的封面。他再也没有正常的生活,他也不能呆在印度了。相反,至少在许多印度人心里,他现在就是印度的代表,他是它的潜力体现。
随着汽车在古老的城市穿行,右转到了新德里的主要街道之一,通过了一个门。然后一辆又一辆的车停下来。这里有一个板球广场,每个人都下车了。
Google有人已经安排好皮查伊过来参加比赛,但没有告诉其他球员是谁,只是说是爱游戏的商人。他们也没有告诉自己的CEO,他去到充满了惊喜。当皮查伊还是个孩子时,他做梦也没想到计算机或工程。他做梦也没想到运营世界上最大的公司,或者驾驶一架私人飞机,或加州的大青山。他梦想着成为一名职业板球运动员。
桑达尔•皮查伊接过球棒,打了一局。他说。击球手和他握手,对着摄像机笑了,顿时脸上带着惊奇和高兴。他笑着,用说,“噢,天啊!是你!”
最后,一切结束了,大家回到车上。“真好,我可以打上好几个小时呢。”他说。皮查伊看着窗外,面带微笑。
本文作者:晓桦 洁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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